[摘要]反乌托邦是科幻电影中常见的精神主旨，此类影片利用充满想象力的电影语言构建一个反乌托邦的未来世界，以残酷或灰暗的未来世界图景，讽喻或警示观众所生活的真实世界。由导演尼尔.伯格执导的科幻电影《分歧者：异类觉醒》改编自同名畅销科幻小说首部曲，影片通过构建一个新型的未来社会秩序，以反乌托邦的叙事语境表达具有现代意识的个人主义理想诉求。本文从影片的反乌托邦主题与隐喻叙事着手，探索影片的艺术特征与表达维度。
[关键词]《分歧者：异类觉醒》；反乌托邦；隐喻；主题；叙事
青少年科幻电影并不意味着主题表达的简化与叙事姿态的降低，此类电影中的相当一部分呈现出赶超成人科幻电影的复杂程度与艺术高度，它们以青少年的别样视野审视着成人世界，表现着青少年对于成人世界的想象与理解。青少年通过青少年科幻电影构建的充满想象力的、影像化的未来世界，幻想着自己体内潜藏的能量，雄心勃勃地畅想着自己在高科技的辅佐之下实现自己的个人价值，彰显自己的个人能力，凭一己之力成为未来世界的主人。
然而，青少年科幻电影常常以青少年的视角，虚幻地勾勒出一个反乌托邦社会，以未完成、不成熟的人生观与世界观丈量整个世界。近几年多部好莱坞青少年科幻电影炒热了世界电影市场，《圣杯神器：骸骨之城》《记忆传授人》《饥饿游戏》系列、《移动迷宫》系列等多部电影的热映，彰显出此类影片创作者的创作能力与观众对于此类影片的接受程度正在迅速提高，青少年科幻电影已然成为当前院线市场中的主要“捞金机器”。改编自维罗尼卡.罗斯同名小说的电影《分歧者：异类觉醒》同样在市场上获得了强烈的反响，上映首周就夺得北美电影市场票房的冠军，为青少年科幻电影再次创造了不俗的票房纪录。该片通过编写一个新型的未来社会秩序，以反乌托邦的叙事语境表达具有现代意识的个人主义理想诉求。下面从影片的反乌托邦主题与隐喻叙事着手，探索影片的艺术特征与表达维度。
一、基于青少年视角的反乌托邦社会
反乌托邦是科幻电影中常见的精神主旨，此类影片利用充满想象力的电影语言构建一个反乌托邦的未来世界，以残酷或灰暗的未来世界图景，讽喻或警示观众所生活的真实世界。在青少年科幻电影当中，由于青少年处于成长的蜕变时期，他们在迅速地跟青少年时期告别的同时，又马上要面临复杂多变的成人社会。青春期荷尔蒙作用下对生活的迷惘与对未来的彷徨，同时由于青少年在现实社会中的能力有限，作为他者的成人的力量显得尤为强大，常常会将整个社会与成人当作假想敌，使青少年对于反乌托邦社会的构建显示出更加丰富的想象力，影片当中所构建的反乌托邦社会也呈现出多元化的风格特征。
综合当前炙手可热的青少年科幻电影来看，以青少年视角构建的反乌托邦社会当中，青少年在社会结构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而不同电影中也对社会结构与社会体系求新求异，通过构建不同风格的未来反乌托邦社会体系，从而满足真实世界的青少年的想象需求、情感需求与审美需求。而此类电影中的青少年主要以三类形象示人：一是以未来社会主人的形象示人。在未来社会当中，成人已经不再完全掌握社会结构中的重要权力，而是将这种改造社会、保护人类的任务交给了青少年，青少年肩负起现实社会当中成人所担负的一切责任。在此类电影当中，成人是以一种配角甚至是弱化的形象出现的。二是以未来社会的拯救者形象示人。未来社会仍然是成人主宰的世界，社会结构与观众所生活的现实社会相一致，但反乌托邦的社会形态特征为人们或是整个地球在不断地制造麻烦和冲突。在此类电影中，青少年充当起英雄的角色——保护人类、改造社会等，成人科幻电影中具有个人英雄主义色彩的人物形象在此类电影中被消解。三是以未来社会中的被迫害者形象示人。未来社会仍然是成人主宰的，青少年成为成人对于这个反乌托邦社会的祭祀品，成为被娱乐的对象，成为待宰的羔羊。在此类电影中，青少年形象呈现出明显的双重特征，在他们的身上一方面表现出柔弱、无辜、善良的形象特征，另一方面又能够呈现出超越成人的暴力、凶残、狡诈的形象特征。
而影片《分歧者：异类觉醒》则呈现出后两种类型结合后的特征，片中的青少年既是未来社会的拯救者，同时又是被迫害者。影片构建了一个全新的反乌托邦社会，新的社会结构、新的社会制度，都将这部科幻片中的架空世界完全区别于现实社会。在这个全新的社会体系中，人类被硬性地分为五大派系：诚实、友好、无畏、博学、无私，每个青少年在成人礼之前都要进行派系的能力倾向测试，以确定自己成人后的派系归属。而这个看似公平、平等、自由、和谐的未来社会，却存在着潜在的巨大威胁，不同的派系不仅成为禁锢人们思想的枷锁，也成为恶势力破坏整个世界安定和平的工具。在《分歧者：异类觉醒》构建的全新的社会体系当中，五大派系看似是针对每个人不同的本性做出的量体裁衣式区分，但是这种过于严格和硬性的划分无疑是对于人性的压制与泯灭，本应自由、多元化发展的人的个性却在这种决定人生方向的派系划分中被粉碎。
因此，《分歧者：异类觉醒》对于反乌托邦社会的构建完全基于青少年的视角。他们在成人礼之前的性格测试，既是对他们个性的张扬，同时也是对他们多元化个性的泯灭。一方面这种社会制度虽然成人也身处其中，但是这种既定的条条框框更像是囚禁青少年的牢笼；另一方面，虽然这种不合理的社会体系看似充满了严苛的规定，但这种压抑的氛围更适合青少年去突破传统，更符合青少年的反叛心理。
二、生存危机的普适性构建
大部分科幻电影的核心内容都是关于生存危机，人类生存的社会、地球甚至是整个宇宙，在科学理论的辅助之下，科幻电影不断探讨着人与人之间、人与环境之间的互动与内在联系。在人类社会飞速发展的同时，人类在科技的作用下被异化，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逐渐疏离，发生着根本性的内部变化；人类不断向自然索取，自然也在不断反作用于人类社会。科幻电影中表现的生存危机一方面来自于人类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另一方面来源于共同生存的同类。
在青少年科幻电影中，这种不变的母题被继承下来，人类如何在自身发展的过程中，避免对同类和自然造成伤害，如何自然有序、平等互爱地和谐共生，也是此类电影所重点讨论的内容。但是，青少年科幻电影以青少年的视角，更关注青少年自身在这个社会中的存在状态。因而在此类电影中，成人被退居幕后，或者是在影片中成为符号化的人物形象，或者是彻底成为影片中的反派人物，与青少年群体共同构成二元对立的结构。所以我们看到《饥饿游戏》中战后重建的畸形社会，24名青少年男女彼此互相厮杀、与野兽厮杀，最终只能有一个人生存下来获得巨额奖金，青少年的命运与金钱游戏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个体的生存决斗成为众人娱乐、消费的对象。
到了《分歧者：异类觉醒》当中一样如此，生存危机是这部电影最为核心的主题内容，并非像成人科幻电影那样探讨人类由于自身发展而将环境破坏，亲手打造了一个人类无法生存的环境。该片并没有将生存危机的问题基于科技的异化上，而是将叙事视角转向人类社会的生存法则的制定上，将社会体制与规则对于人类的异化搬上台面，置于探讨的中心位置。
《分歧者：异类觉醒》中的反乌托邦社会由五大派系组成，每一个派系都有着明确的划分界限，诚实、友好、无畏、博学、无私，青少年在成人礼之前需要进行相关的“能力倾向测试”来完成派系的划分和选择，而这种所谓的“能力倾向测试”就是将人的思想置于一段特殊的场景之中，遇到不同的情况根据被测试者的应变反应来确定所属派系，即这一测试可以被看作一种性格测试。根据这一能力倾向测试的结果，人们被硬性地划分为不同的派别，打上不同的性格标签，这种划分是十分绝对的。而一旦有人在测试中得到了多个不同的能力倾向结果，则会被视作异类，被称作“分歧者”，这种人在影片构建的未来社会中是不被允许存在的，甚至会被五大派系的人杀死。而女主角特里斯是同时拥有智慧、无私、勇气三种特质的“分歧者”，无疑成为社会中的异类，为了生存下来，她只能隐瞒自己的“分歧者”身份，将自己融入无畏派的队伍当中。
可以说，社会体制要求特里斯只能成为单一化的、扁平化的人，成为一个能够用绝对的流水线生产方式标准化的人，在体制内的框架中，不出格，不越线。而特里斯的多元化特质反而让她成为异类，这种多元化和特殊性让她陷入了更加危险的生存危机当中。让自己同一化、同质化、去多元化成为特里斯的求生法则。但是，随着社会危机的逐渐暴露，加入无畏派的特里斯逐渐暴露了自己身上的多元化特质，她既要与队友迂回辩解挣扎求生，又要与无畏派导师托比亚斯肩负起改变社会现状，拯救无辜人类的重大使命。所以，《分歧者：异类觉醒》当中表现的不仅是特里斯个人的生存危机，也同样表现了未来社会中循规蹈矩的人类共同的生存危机。
三、讽喻现实社会的隐喻叙事
青少年科幻电影《分歧者：异类觉醒》的成功，不仅源自于片中构建的全新的未来社会带给观众的新鲜感，其成功原因同样源自于其构建的反乌托邦社会与现实社会构成的二元对立隐喻关系，虽然那个被五大派系分割的未来社会与现实中的社会没有丝毫的相似之处，但是分割未来社会的体系规则，却与现实社会中传统思想与规则对人们的教化与规范化如出一辙。尤其是影片作为一部青少年科幻电影，从青少年的角度出发，更隐喻了现实社会对青少年做出的条条框框的规范和标准，时时刻刻丈量着他们的思想和行为，企图抹掉他们的个性的棱角，让他们成为符合大众文化和普遍审美的符合规范的普通人，在青少年看来，现实社会中的规范和标准限制着青少年的思想与个性的发展。因此，《分歧者：异类觉醒》所构建的反乌托邦社会是赤裸裸的对于现实社会的隐喻和讽刺。
同时，《分歧者：异类觉醒》将造成这种社会现象的直接原因，并未片面地归咎于成人社会对于青少年的规范和制约，而是以一种辩证的批判视角将这种未来社会与现实社会的隐喻和比对呈现出来。影片中，透过“分歧者”特里斯的观察视野，观众可以直观地看到，虽然社会被分为五大派系，成人领袖对于不同类别的人类都做着不同的规范。但是，真正可怕的是来自于同一派别的成员对彼此的怀疑和戕害，来自人类内部的斗争带来的破坏力和杀伤力要远远超过外部施加的力量。无畏派同伴对于特里斯的怀疑、伤害，以及企图彻底消磨掉她的个性，使她完全成为同他们一样的人，这无疑是更为可怕的同质化力量。
影片将隐喻叙事视角从宏观的社会层面，逐渐推近集体、个人，以一个特殊化、类型化的未来社会讽喻了现实社会，将青少年想要突破社会规范带来的种种限制，发展自我个性、实现自我价值，成为自己心目中的超级英雄的美好愿望以隐喻叙事的方式融入影片当中，以反乌托邦社会的否定隐喻青少年对于更美好的乌托邦社会的憧憬，这也成为该片从叙事内容到主题思想完整、统一并成功得到观众情感共鸣的制胜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