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早期人类学家多偏爱对文化历史起源的研究，用历史的解释方法构拟出带有指向性的文化史，在此基础上作出相应的假设与推测。虽然这样的尝试是有价值的，但不可盲目信任和照搬这些假设与推测，更要认识到起源研究背后的话语和权力，不局限于文本本身，把握其背后的一套文化修辞术。
关键词：起源；黑色上帝；假设；文化修辞术
一、“起源”是一种假设
（一）对假设的佐证
朱利安·鲍尔迪在其《黑色上帝——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的起源》一书中，通过“比较神话学”的研究方法，以亚非语言学研究为基础，展示了一幅亚非宗教信仰共同体的假说图景。他首先在绪论部分梳理了作为一门学科的“比较神话学”的发展历史，认为“在研究美洲印第安神话时，我们真正需要的是迪梅齐尔及其追随者在研究印欧语系的神话时采取的方法，即在历史语言学家的研究成果的基础上考察美洲印第安语系的神话。”他的目光由“闪含语系”转移到“闪含语族”的各个分支系统，通过宗教文献、口头传说、考古实物、仪式研究等渠道分析闪含宗教共有的特点，提取出“两极对立”这一人类思维特点，佐证其提出的宗教信仰共同体的假设。
（二）关于“起源”
鲍尔迪这种对普遍史起源追寻的尝试，使人想起早期人类学家们普遍对历史的偏爱，比如弗雷泽的《金枝》，比如德国“地理学”学派一些学者的尝试。他们都执着于对文化传播影响研究上，用历史的解释方法构拟出带有指向性的文化史，在此基础上作出相应的假设和推测。正因如此，我们会在书中发现许多“可能”、“也许”等字眼。
假设与推测是有价值的，支持人类发展前进的很多看似无争的概念都存在假设与推测成分。布朗说：“未被证实的和一般来说不能被证实的关于起源的假设，对我们探寻那些可证的规律没有丝毫用处。”笔者认为布朗的此类批评实在过分严苛。但其观点也不无道理。正如萨丕尔在其《作为历史科学的民族学》中所说的，“除了追溯到久远的那些事件特定结果的终点外，文化人类学的资料不仅他们自己不懂，而且与他们有关的其他人也不懂。……我们相信我们自己能从民族学和考古学的第一手资料中，而不是从确定有历史事实以及有助于理解这些事实的关系中得出这些规律。”读者应认识到这一点，不可盲目信任和照搬这些假设与推测。
二、“起源”有所指
（一）写作背景
叶舒宪老师在其《西方文化寻根的“黑色”风暴——从<黑色雅典娜>到<黑色上帝>》一文中介绍了《黑色上帝》一书写作出版的背景。他说：“文化寻根是全球化趋势下一种反叛现代性的普遍反应。作为文化寻根的终极之根，人类起源与现代人种的起源当然是最具本源性的基础知识。”此文化寻根浪潮是在文化多元呼吁下学界对文明优劣观的挑战，带有很强的文化诉求。以《黑色上帝》为例，书中所涉及的三大宗教不仅是宗教概念，更是當代世界政治领域的敏感词汇。而西亚中亚北非的伊斯兰文化传统与西方基督教文化背景之间的对峙是导致当代世界版图中的主要矛盾冲突的根源。在此背景下，“起源”一词不仅仅是个线性的时间概念，更暗指着各方文化团体间的“亲属关系”与各方在话语权争夺上的权衡。
（二）文化修辞术
笔者认为上述文化策略更像是一种修辞术：隐喻。笔者在此大胆从修辞学维度谈谈对《黑色上帝》中“起源”研究的看法。
雅各布森认为人类的大脑语言有两个部分的运作，分别是组合和聚合能力。聚合关系就同“隐喻”有密切关系，它是依靠相似性来形成关系的。塞尔日·莫斯科维奇《社会表征》一书中指出所有表征的目的都在于使一些不相似的事情，或者使自己本身的不相似性变得具有相似性。通过隐喻的处理，未知的危险的带有威胁性的事物就有了疏导的途径，人们通过修辞能克服对异物的恐惧，并将其融入可理解的范围。以《黑色上帝》为例，作者通过在欧美文明与亚非文明之间搭桥建立联系，以“起源”作为二者共同的财富，提取二者之间的相似性，消除西方人眼中伊斯兰、犹太文化的神秘和威胁性。但二者之间的非相似性是显而易见的，这种似是而非的处理既划定了二者之间的界限，同时又拉近二者的距离，把不确定性因素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尼采说过：“逻辑语言是语言镣铐的奴隶。但是语言本身内部包括了一种非逻辑的要素：隐喻等。最初的权力在那些不相等的事物之间产生了一种平衡或相等，并因此是一种想象的运行或使用。概念、形式…的存在，是以此为基础的。”尼采的这几句话对我们理解《黑色上帝》在内的文化起源类作品深具启发性。
参考文献：
[1]（英）朱利安·鲍尔迪著；谢世坚译. 黑色上帝 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起源. 桂林市：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4.06.
[2]（英）拉德克利夫-布朗著；夏建中译. 社会人类学方法. 北京市：华夏出版社， 2002
[3]（法）塞尔日·莫斯科维奇著. 社会表征. 北京市：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11
作者简介：刘志遥（1989-），女，河北邯郸人，四川大学文学人类学专业在读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