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莉莲是美国一位专门研究爬行类动物的科学家,她长年生活在条件极为艰苦的亚马逊河流域,掌握了许多有关美洲鳄、蜥蜴、蛇等爬行动物的第一手资料。然而,近日,玛莉莲在美国《自然探秘》杂志上发表的一篇文章,并不是介绍她的研究成果和科学发现,而是讲述她在一条人迹罕至的河流上与凶猛的美洲鳄两昼夜为邻的惊险故事。
糟糕!
猎枪走火打中了一条美洲鳄
2002年7月下旬的一天,我和同事——湿地研究专家杰斯先生一道乘船在亚马逊河的支流——瓦塔纳河上游弋。
下午,考察船驶进了一片漂浮着密集水生植物的狭窄河段,两岸生长的树木的枝桠在河段上空紧紧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难以透风的树网,光线也随即黯淡下来,能见度很差。杰斯手持猎枪站在船头负责观察四周的动静,因为这种地方常有森蚺、美洲鳄等大型捕食动物出没,而我则坐在船尾用仪器测量有关数据。
突然,考察船撞上了漂浮在水面上的一截腐烂的木头,船体震荡了一下,站立在船头的杰斯重心不稳,身体开始摇晃起来,他搭在猎枪扳机上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一下,随着一声巨响,猎枪走火了!这种猎枪里装的是威力巨大的霰弹,能将美洲狮的脑袋瞬间轰出一个碗大的洞。
走火的霰弹射入船舷左前方的一簇水草中,立即激起一片水花,奇怪的是,水花溅起后并没有马上落下,而是反复激荡,我仔细一看,惊得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霰弹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匍匐在水草中的一条小美洲鳄,它挣扎着翻腾了几分钟后尸体就浮上了水面,鲜血染红了河水。
我对美洲鳄的研究已经有很多年,我知道小美洲鳄是很少单独活动的,它的附近一定有成年的鳄鱼,而且美洲鳄非常爱护幼子,一旦幼子遭到外敌侵扰,成年鳄鱼会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我立即叫杰斯从船头上下来,但他似乎没有听见。果然,一公一母两条身长足有5米的巨大美洲鳄从水草丛里朝我们的考察船扑来。
在这充满危险的时刻,我们只得自卫了。杰斯不停地朝鳄鱼附近的水面开枪,试图阻止它们的进攻,但这一招只让它们犹豫了几秒钟,失去爱子的愤怒使它们快速朝考察船扑过来。
突然,那条公鳄鱼张开了大嘴,杰斯于是迅速将霰弹射进了它的嘴里,随着一声巨响,血花飞溅,那条被轰掉半个脑袋的公鳄鱼沉入了水中。母鳄鱼更加愤怒了,它快速潜游过来,杰斯瞄准它的眼睛开了一枪,它的右眼顿时成了一个血窟窿,但让我们意想不到的是,那条母美洲鳄并没有因为受伤而退却,而是继续用它强壮有力的鳄尾横扫考察船,船体立即剧烈地摇晃起来,站在船头持枪的杰斯一个踉跄栽进了水中,在我用手去拉他的同时,那条母美洲鳄迅速地用宽嘴咬住了杰斯水下的双腿,并用力撕扯着。杰斯发出了毛骨悚然的叫声。
恐怖!
复仇的美洲鳄形影不离地与我为邻
我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恐惧使我全身瑟瑟发抖。在多年的野外考察中,我遇到过各种各样的险情,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令我害怕!我眼睁睁地看着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事被美洲鳄吞食,这种感觉让我如万箭穿心般难受。
我全身湿漉漉地坐在船上,因为这艘考察船没有任何动力装置,而唯一的木桨也在船倾斜时掉进了水中,我只能既焦急又无奈地看着船随波逐流。所以,要想活命,我必须赶紧逃回岸上。
然而,没有了木桨,我怎样才能操纵考察船靠到岸边呢?
我正准备跳进河中游上岸时,又发现了一个可怕的情况:那条刚刚吞食了杰斯的美洲鳄正睁着一只血淋淋的独眼不紧不慢地跟在考察船后面!我赶紧坐到船的中部,放弃了跳水逃生的念头。
暮色降临了,瓦塔纳河的夜晚显得格外迷人,各种动物的啼唤声、风吹动草木的声音、河水冲刷礁石的声音组成了一首神秘的丛林奏鸣曲,而星星和月亮错落有致地点缀在夜幕上,发出宝石一般的美丽光泽。但是除了我,大概不会还有人想到在如此迷人的夜色中隐藏着巨大的凶险。
我看不到那条美洲鳄潜伏在哪里,但是多年和鳄鱼打交道的丰富经验,使我能够嗅到它身上散发出的独特的气息。我知道它一定躲在某个地方窥视,等待着我跳进水中自投罗网。我故意重重地用拳头敲了敲船帮,果然,那条美洲鳄打破了沉默,“哗啦”一声冲了过来,但当它意识到上当受骗后,立即恼羞成怒地扬起鳄尾朝船帮狠狠地扫来,考察船顿时又摇晃起来。
不过我已吸取了下午的教训,不再惊慌失措地乱动,而是老老实实地坐在船的中部,用双手拼命撑住左右两边的船舷以保持平衡,所以,尽管船在不停地摇晃,却并没有倾覆的危险。美洲鳄见攻击并不奏效,它又默默地躲到一边去了,准备寻找新的机会。我再也不敢挑逗它,于是裹紧身上单薄的衣服,靠在船上过了一个疲惫而漫长的不眠之夜。
第二天早晨,雾霭刚一散去,我就看见那条美洲鳄在离考察船20米远的地方凶狠地瞪着我。昨天下午一直到现在,我没有喝过一滴水,吃过一口食物,早已是饥肠辘辘,但是船上预备的食物和饮用水都掉到了河里,我该拿什么来解渴和充饥呢?
当一条银白色的小鱼在阳光下跃出水面时,我立刻想到了捕鱼。这里的鱼因为几乎没有受到过人类的侵扰,它们根本不懂得害怕,所以很快就有几条小鱼游过来,待它们游到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时,我迅速伸手抓住其中一条捞出水面。
没有火来烧熟鱼,但我已顾不得许多了,立即将鱼肉一片片剥离下来塞进口中,尽管难以下咽,却总算可以填饱肚子。
获救!
那条美洲鳄黯然神伤地消失
在水中又一个夜晚降临了,那条美洲鳄仍然没有丝毫离去的意思,它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考察船的后面,一旦我发出大一点的响动,它就会迅速游过来,吓得我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在潮湿的空气中又冷又心惊胆战地挨到天明。
漂流两天了,我仍然没有在考察船经过的流域发现人烟,如果再这样任船漂流下去,我肯定是死路一条,因为我知道在瓦塔纳河的下游,不仅分布着许多险滩、暗礁和急流,还有落差高达十几米的瀑布群,其中的任何一种险况都可能让我丧命。
连日的单一进食,使我一看到鱼,胃部就忍不住痉挛,最后连绿色的胆汁都吐了出来。尽管这样,我还是强迫自己将那些腥臭的鱼吃下去,否则我会在烈日下因缺乏体力而休克。那条美洲鳄总是跟着我,我似乎从它丑陋的宽嘴上看见了一缕嘲讽的笑容:哼!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很快,一架直升飞机的轰鸣声使我欢呼起来,我知道那一定是亚马逊丛林深处那个大型木材公司的飞机,我曾经和公司的总裁威德先生共进过晚餐,他还用直升飞机把我送回了考察站。我用尽气力站起来,拼命地挥舞着手臂,大声叫喊着,但是,我想驾驶员并没有看见我,直升飞机径自飞走了。我徒劳地坐下来,苦苦思考着怎么样才能够引起驾驶员的注意,因为我想他也许还会驾驶飞机经过这里。
我正在思考时,突然考察船被一股急流冲向附近的一块礁石,我猝不及防,当船体和礁石接触的一瞬间,我被高高地抛了起来,然后摔到了水里。那条美洲鳄趁机朝我猛扑过来,我拼命往考察船游去,就在美洲鳄快要咬住我时,我猛地一缩腿,然后使劲朝它的那只独眼蹬去。
美洲鳄被我蹬了个正着,它受痛潜到了水下,等它恢复元气重新准备发动攻击时,我已经爬上了船。在船上,我发现自己刚才被抛起来时,从外衣口袋里掉下来一块镜子,那是我梳妆用的,已经摔成了好几块。我突然想到《自救手册》上写过,如果用镜子对着阳光不停地反射光线,即使是在数英里远的高空,飞机的驾驶员也能够看见反光。就在我欣喜若狂时,我发现有些不对劲,船舱里的水越来越多!
原来,刚才那一下猛烈撞击,使船头裂开了缝隙,河水渗透进来。我赶紧将衣服打湿,然后塞住裂缝,接着用双手将船舱里的水往外面泼。然而,船头的裂缝在水的压力下越来越宽,尽管我累得汗流浃背,船舱里的水却仍然没有丝毫的减少。看着那条时刻准备将我吞食的美洲鳄,一股绝望的情绪开始慢慢地浮上我的心头。突然,我隐隐约约听见了引擎的轰鸣声,我意识到是直升飞机来了,我立即停止了舀水,将那几块镜子碎片拼凑在一起,然后对着太阳的强光不停地作间歇性晃动。一刻钟后,直升飞机朝我飞来,并且降低了高度,同时,一架软梯子缓缓地放了下来。
登上软梯的瞬间,我忍不住看了看那条与我为邻了两昼夜的美洲鳄,它睁着一只独眼茫然地盯着我,仿佛不明白即将成为它腹中美食的我怎么突然升到了半空中,但很快它就没入墨绿的河水中。瓦塔纳河面上于是只剩下了一圈圈在太阳下闪耀着道道金光的涟漪……
〔本刊责任编辑 刘珊珊〕
〔原载《家庭主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