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中国近代转型的第三种解释

个人的观点,而是一批日本学者的观点。在滨下武志之前、同时代和以后,都有日本学者坚持并论证这一观点。作为亚洲人,这种观点与中国人一样,反对“冲击-反应”模式,但与中国人又略有不同。

这种观点首先是其他日本学者提出的,他们反对亚洲停滞论。他们从乡村手工业、土地所有权和土地关系、民众叛乱、税收和制度改革、社会阶层变动等角度证明了明清时期,中国社会并不是停滞的,而是“明显不同的新型经济关系和社会关系在乡村得以的发展”。(第2页)

滨下武志在此基础上更进了一步。他突破了传统的主流分析框架,论述了中国和东亚融入资本主义世界经济的多维性和多向性。他要证明,中国向现代化的转型并不存在西方人所说的断裂,也并不靠西方人的冲击,而是中国和亚洲经济内部自发发展的结果。换言之,没有西方国家的冲击,中国与亚洲也会走向现代化。

滨下武志不是像传统观点那样把中国和亚洲作为内陆国家,而是作为海洋国家、海洋亚洲。他认为,以朝贡贸易为中心,形成了亚洲各国的贸易圈,在这种贸易中起中心媒介作用的是白银。这使中国和亚洲,既不停滞,也不封闭,并影响到中国与亚洲内部的变化,推动了中国与亚洲向现代化转型。

滨下武志在书中主要谈论了两个问题,一是东亚地区以朝贡贸易为中心的关系如何把东亚与世界联系在一起,二是白银作为贸易货币如何把亚洲与世界联系起来。

滨下武志不是单独研究中国,而是把中国作为中心,研究东亚地区的经济关系。中国与这些国家的关系是通过朝贡贸易进行的。参与朝贡的包括现在中国的各少数民族部落和东亚其他国家。西方国家也通过朝贡与中国进行贸易。朝贡关系实际上是与商人贸易关系的平衡交织在一起的。伴随朝贡贸易的还有移民与侨民往来。“朝贡体系逐渐变成一个可以吸收体系外商品的多边的贸易网络。”(第28页)朝贡贸易的形成与发展说明中国并不封闭,开放并不是外来冲击的结果。

白银是中国的本位贸易。滨下武志认为,白银不仅是商品市场中的媒介,而且是把中国与东亚和世界联系在一起的重要手段。他追踪从美洲到欧洲,又到中国的白银流动。“追踪白银流动,我们能看到一个流通网络支持的世界市场,这个流通网络自16世纪起就存在于贵金属流通和交换中间。白银便于我们理解一个广阔区域内的流通的特点和全球视野下的中心与边缘的连接。”(第69页)换言之,是白银把中国、东亚和世界联系在一起的,因此,中国即使在鸦片战争前也并不封闭,也不需要西方的冲击。

应该说,滨下武志研究的中心是打破西方中心论和“冲击-反应”模式,而且也形成了一套自己的理论体系。

不过,滨下武志对“冲击-反应”模式的否定和驳斥,却未必称得上正确。我们并不否认明清两代商品经济的发展及社会变动,也不否认中国与东亚各国和世界的贸易往来。但有一点还得承认,即当时中国和东亚各国的发展仍是处于停滞的状态,开放与现代化转型还是西方冲击的结果。

造成这种停滞的原因,从根本上说并不是生产力落后,而在于当时的意识形态和中央集权的政治制度。我们不否认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优秀内容,但这种传统文化的核心价值观是保守与封闭,甚至达到关起门来称老大、目空一切的地步。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时候,在中国人的意识中,中国还是处于世界中心的唯一大国,其他国家都是“蕞尔小国”,甚至他们的人民也是“鬼佬”和“鬼妹”。这种思想深深扎根于中国历代统治者、文人学子,甚至普通百姓的头脑中。其顽固程度难以想象。以这样的心态,如何去开放?

滨下武志忽略了东亚文化封闭保守的核心价值观,忽略了这对中国和东亚国家转型的深刻影响,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与这种意识形态相符的是当时中央集权的政治制度。滨下武志在书中强调了中国政治体制的分权性。地方的分权是有的,尤其当每个朝代的末期,中央政权衰落时。但无论集权也好,分权也好,核心是专制。在这种体制下,朝贡贸易并不是各国经济来往的渠道,而是禁止对外交易的手段。朝贡贸易的核心是朝贡,贸易仅是副产品。至于白银在世界经济中的作用,似乎被滨下武志夸大了。

滨下武志对“冲击-反应”模式的挑战是有勇气的,但要让人信服还需要更为充实的论据。

(作者为北京工商大学教授)

本书揭示了东亚社会在过去五个多世纪以来,如何利用“朝贡”这种语言实现商业的持续增长。任何研究全球史的人都会重视作者的这种具有挑战性而又有深度信息含量的研究视角。

一周书情

《重新发现社会》

作者:熊培云

出版社:新星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0年1月

这本书对身处“历史三峡”中的中国及前途做了一次通盘思考。

《蒋介石传》

作者:(美)克罗泽著,封长虹译

出版社:国际文化出版公司

出版时间:2010年1月

本书是国内最早原版引进的由西方学者撰写的蒋介石传记,许多内容都是国内首次披露的。

《我读》

作者:梁文道

出版社:上海三联书店

出版时间:2010年1月

这本书是基于凤凰卫视《开卷八分钟》节目而来的。节目中,梁文道每天给观众介绍一本书,让观众用最简便的方式碰触到书籍的精髓。

《天才在左 疯子在右》

作者:高铭

出版社:武汉大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0年2月

这本书以访谈录的形式记载了精神病患者、心理障碍者等边缘人的所思所想,让人们了解到疯子抑或天才真正的内心世界。

《我的FBI生涯》

作者:(美)弗里著,姚敏译

出版社: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0年1月

作者是前联邦调查局局长。在这本传记中,弗里纪录了自己担任FBI局长的8年里所经历的重大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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