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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一走百出戏一线一偶千年艺

自我介绍 时间:2023-07-05 14:40:29

“刻木为人,外披以文绣,以丝牵引,宛然如生,谓之傀儡……泉人最工此技。”清代晋江人蔡鸿儒曾在《晋水常谈录》中如此写到。

明清之前,泉州提线木偶系文明全国,从事木偶雕刻的手艺人不计其数,雕刻技艺也经历代于艺人的创新发展,愈显精湛。可是,如今泉州木偶戏行业发展式微,还会木偶雕刻技艺的手艺人不足10位,就算是大家常常见到的提线木偶演员也小足50位。

大闹“八卦棚”的孙悟空

初夏,泉州刚刚过了刺桐花开的时节,西街生机依旧。在这条千年历史老街上,房顶饰有燕尾脊的砖红色古厝与青绿的剌桐树;老城散发出安详的生活与现代商业气息;大街上有流行歌曲,通政巷的泉州嘉礼馆也能听到傀儡调。

“怒冲冲,加紧追赶,欲上前夺回宝扇,又恐被煽上九天,好叫我进退两难……”随着傀儡调响起,一群“90后”青年演员通过对手中提线的掌控,孙悟空与牛魔王和铁扇公主的争斗轮番上演。这场备受老戏迷喜爱的大型木偶神话剧《火焰山》创作于上世纪70年代,已经演了40年,近4000场。但为了能在这个月的国家艺术基金资助的演出活动现场表现得更完美,这群青年演员正在加紧“排练”,力求每一个眼神、手势等细节都呈现出完美的状态。

这群年轻演员都来自同一个地方——泉州市木偶剧团。每到周末,他们就带着60-70cm长的提线木偶登台,为当地人做公益演出,而且这一传统已经持续了许多年。

其实,这里曾是泉州市木偶剧团的“老地界”。虽然不像早期的八卦棚那般简陋,不如清源山脚下新落成的泉州木偶剧院气派,但他们还是喜欢这个院落里的雕梁画栋,喜欢这里的沉寂。

“我们在这里既是公益演出,也是排练,但剧目大多时候都是取材于中国古典文艺的小短剧,如《小沙弥下山》《霸王别姬》《哭人彘》《黛玉焚稿》等,像演《火焰山》这种大型剧目的時候却是难得。”泉州市木偶剧团团长洪世键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强化演员对《火焰山》的表演。“《火焰山》演好不容易,只有基本功过硬的演员才有资格演孙悟空,因为动作变化快,对速度和反应的要求都很高。只有把孙悟空演‘活’了,这出戏才撑得住场。”

虽然对于泉州市民而言,这一场景再熟悉不过,可是对于其他人,这种“免费的午餐”却足以吊足他们的胃口。尤其是看到在舞台上活蹦乱跳的孙悟空时,不禁好奇心起:“一个木偶,几根丝线,这到底是怎么做成的呢?”

林聪鹏的独门绝技

就在嘉礼馆的3楼,有一间20平方米的工作室。里面最惹眼的就是一张陈旧斑驳的木桌,木桌上随意摆放着已经雕刻完成或未完成的阎君目连、饿鬼等木偶头像,它们都出自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林聪鹏之手。这些木偶大多来自传统民俗剧中的鸿篇巨制《目连救母》,剧中形象多达上百个,且各具特色。按照林聪鹏所言,制作一般的木偶大约需半个月,特殊造型设计则需1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如此算来,仅仅完成这一部剧的木偶制作至少得5年,可谓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林聪鹏是泉州市木偶剧团的专职木偶雕刻师,自16岁进入剧团起,便一直从事木偶雕刻。38年来,他雕刻的木偶不计其数,不仅“走进”国家奥运博物馆,还登上了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和联合国总部举办的“联合国中国春节文艺晚会”。

虽同属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可相较同样身份的王建生、陈应鸿、陈志杰等站在台前的同事,林聪鹏甘愿在幕后,守着他的木偶世界。

“泉州木偶雕刻有一套严密的程序,如开坯、定形、粗刻、细雕、裱纸、磨光、补隙、刷泥、粉彩、开脸、盖蜡等。工序虽这么多,但关键还是在于雕得好不好、像不像。”因为林聪鹏常常要向外人讲述这些工序,索性制作了一组缩略版的木偶制作示意图,直观展示立体圆雕作品的诞生过程。“木偶雕刻是一个不断做减法的过程,—刀下错,整件作品也就废了。”木偶雕刻跟木雕不同,木雕多是将木头固定起来,用锤子一点一点地敲;而木偶制作从头到尾都是削皮,脑子里人物的轮廓和形态要非常清晰。林聪鹏对木偶雕刻有着自己的理解,他认为木偶雕刻历经千百年的传承,能够走到今天,是因为手艺人严守着这个行当不能破坏的“规矩”。“泉州木偶都是用樟木刻成,而且只能用樟木。”因为樟木质轻、耐湿、防蛀,而且木纹交叉不易变形、开裂。林聪鹏从木桌上随意拿起俩木偶:“这个‘雷公’和‘奸臣’已经演了几十年,再修修补补、上上色,再演个10年没问题。”据林聪鹏讲,一只木偶如果保护得当,可以保存上百年。

“木偶角色的刻画最重要的就是木偶头,让偶人‘说话’。观众看戏时,要了解人物的行当、个性,一定不会先看躯干、服饰,而是看它的脸。”林聪鹏拿起一只刚刻好的“孙悟空”,指着那一副嘻哈顽皮的表情解释。“人的脸有千万种形态,眼鼻口耳的变化更是无穷,因此我们总结出了‘五形三骨’,五官的移位或聚散都能强化出不同的人物个性。”五形,即两眼、一嘴、两鼻孔;三骨,指眉骨、颧骨、下颌骨。虽然找不到两张完全相同的脸,但仍有一些符合中国式审美的固定程式可循。譬如小生英武、旦角柔美、北与杂夸张。“傀儡戏分为生、旦、北(净)、杂(丑)4个行当,传统傀儡戏只有36个形象,但现在经过历代丰富,这个数字早已无法估算了。”这么多形象虽然有程式可循,可是要想刻出不同的脸,却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一千个人心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要如何才能打造出个性,“全凭感觉”虽只有简单几个字,却包含了他近40年经验的积累。

“类似樟木、五形三骨这样的讲究还有很多,这些讲究都是老前辈们花费无数心血凝聚而成,这些讲究就是‘规矩’。”但林聪鹏又并非一个墨守陈规的人,他也在不断进行新的尝试。

30多年来,只要有空,他就“混”入观众席里,观察他们对木偶的反应,寻找大众的兴趣点。“要想俘获年轻人的芳心,还得多在题材、造型上下功夫。”2008年北京奥运会期间,林聪鹏为国家大剧院的一场音乐会制作木偶人物马可·波罗,这也是他首次尝试用木偶表现欧洲人物形象。“马克·波罗比较粗犷、坚毅,应该用胡子来突出他的阳刚之气。但传统木偶只有柔软的须发,与外国人形象不符,后来改用混合颗粒的胶质材料粘在下巴上,呈现出一种有胡茬的粗糙感。”而与马可·波罗一同出场的“楼兰姑娘”,她的脸形近似传统旦角,脸部线条柔和,眼窝深陷,在处理眼部时,林聪鹏特意贴上了女生化妆用的假睫毛。“配合木偶头内部的机关,眼睛一眨一眨的,像个洋娃娃!”林聪鹏的眼神里透露出自豪。

为了让“楼兰姑娘”在舞台上看起来更动人,他并未采用過去老艺人用河豚鱼皮打磨,用辰砂、银朱等矿物颜料进行粉彩上色,而是用喷枪上漆。不仅干得更快,色泽还更鲜亮、光滑,也更适应现代舞台审美。“过去的木偶戏表演多是露天的,木偶脸上只需打一层白底就可以了。但现在因为舞台灯光的使用和摄像机近距离拍摄需要,颜色也比以前浓一点,否则看起来太苍白,而且拍摄出来的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不只是木偶头变了,四肢躯干部分也在变。”为了减轻木偶重量,便于表演,林聪鹏用棉线或假发代替木偶的真发和胡须,还用塑料泡沫结合铁丝塑形、搭建骨架。如此一来,木偶不仅减轻了,而且还更灵活了。

再过几年,林聪鹏将要退休,但他不会离开木偶制作。喜欢神鬼题材的他,不惜花费教年时间研究如何做出机关复杂的木偶。不为上台,只为心里对木偶雕刻的喜爱。他甚至花10多年自制了一个可以边走路边自己瘦身的机器人,以此满足他内心深处对机械技术和木偶制作的极致追求。

其实木偶制作远非雕刻木头这么“简单”,还得掌握很多“独门绝技”,如排线位、机关设置、修复木偶、油漆工等,这些都是林聪鹏在摸索中自学的。可如今面临退休的他,却顿为传承担忧:“现在有先进的音频、视频可参考,比我们当时师父口授,靠死记硬背强多了。可有些东西不是仅仅听一听、看一看就能学会的。我现在老了,眼睛花了,画眉毛、眼线都只能凭感觉。我们无法教,年轻人又不愿意学,难了。”其实剧团里的10多个年轻演员都找他学过。因为提线木偶演员除了表演外,还得学会制作木偶。由于每个人的表演手法都有差异,只有自己制作的木偶表演起来才得心应手,而且一旦出现什么“疑难杂症”才能自己动手修理。但那都是一般活,关键时还得靠林聪鹏。

林聪鹏之前也收过几个徒弟,可现在其他人都走光了,跟随他20多年的陈俊翔成了唯一。

戏里“傀儡”戏外先生

林聪鹏的木偶雕刻技艺可谓一绝,但是将木偶带上舞台,让木偶动起来,却又是另一门“绝技”。

“‘复活’木偶,首先要进行线位结构的合理布局——排线位。”这-工作林聪鹏自然可以完成,但更多时候是由演员自己解决,因为通过排线可以对木偶更加熟悉,表演时才得心应手。“所以说,木偶戏是从排线开始的。”泉州木偶剧团传承队的姚聪晓虽然才20多岁,从事木偶戏表演却已经有12年。

提线木偶的基本线位有16条,复杂时多达30条以上,包括头钉线2条,提系全身,摆动头部;胸坎线、后背线各1条,固定上身,可以控制木偶的俯仰动作;手线10条,可以操控作揖、握手等多种手上动作;脚线2条,可使木偶完成最基本的行走。“提线的套路,行话称之为线规。最常用的线规有19套,如官步走、旦步走、路跑、打八步等。”木偶戏表演需要手脚并用,而且还要脑子想、耳朵听、嘴巴唱,想要“走”好,没有一年半载的功底是不可能完成的。

“官步走就是古时候官老爷走路的姿势,双脚向外走八字,手摆动幅度大,走起来很有气派;旦步走步子小,频率快,行走时手中有时还要摆弄手绢;老人走时,上身前倾,有时拄根拐杖,有时边走边咳;丑角出场则带着跳跃的滑稽。这是基本功,也是看家本事。”姚聪晓说着,连接提线的勾牌在手上动了起来:左手的后3根手指钩起手线固定,右手4根手指钩起脚线,木偶瞬间“活”了一般,一顿一顿走得威风凛凛,身体在水平方向平稳移动,而垂直方向却丝毫没有晃动。这看似几个简单的动作,却是经过无数遍练习,吃了无数苦头才练就的。

“一只木偶重达两三千克,一台戏少则10多分钟,多则一两个小时,手要一直端着,不能摇摆、不能抖。因此,木偶演员首先需要手上有股子力气。”姚聪哓在艺校时,每天早晨五六点起床练习发声与线功。练声一练就是1小时,清嗓子、练高音、长音、道白,还要练气,以便适应低头和抬头时的发声。正因为如此,很多人都难以坚持下来,有的即使坚持下来了,毕业后也转行从事其他工作。

“所谓‘一声二色’,除了表演,声音也很重要。”木偶戏唱腔高亢、激昂,跟河北梆子、秦腔一样,属于高腔。但是木偶戏跟其他戏曲不一样,即便是有戏曲或声乐基础的人,练提线木偶也不一定合适。“因为木偶戏表演时,不像其他戏曲抬着头,声道通畅。我们始终是低着头看着木偶的,发声很困难,需要改变发声方法。而且我们一边唱戏,还要一边操控木偶,一心二用。”尽管他已经学得很努力,但是他仍感觉时间不够用。“听师傅们说,早年木偶戏有800多出,就算每晚一出不重复地演,也可以演2年半。但现在我才学了不到1/40,很多没有记录下来的剧目和曲牌都失传了。”姚聪哓所说的曲牌就是泉州提线木偶戏特有的“傀儡调”。目前保存下来的傀儡调曲牌有七八百首,但被记录下来的只有三四百首,而且其唱腔、曲牌大多是唐、宋、元时代的词牌和曲牌名,如《满江红》《一江风》;其中还有不少带“北”字的曲牌,如《北调》《北青阳》。“听师傅们说,这可能跟木偶戏来源于北方有关。”

泉州市木偶剧团现任团长洪世键,也是姚聪·晓的“师傅辈”。多年来,他研究南派布袋戏、掌中戏、木偶哑剧,以及用科技推动传统偶戏发展等,因此对木偶戏文化顿为了解。“泉州提线木偶戏很有讲究,例如道白的发音,我们一直坚持用古河洛语进行诠释,而古河洛语的发音也有特别的讲究。所以我们每个演员都要熟知剧本中每个字的发音,然后用傀儡调唱出来,如此才能演出原滋原味的泉州提线木偶戏。”洪世键所提到的傀儡调是一种特属于泉州提线木偶戏的音乐,其不仅需要合适的曲牌,还需要配合南鼓、钲锣、唢呐等,通过相应的演奏技法形成一整套独特的理线功法一一线规。如此一整套现场表演配合下来,才是经典的“傀儡戏”。“只是现在现场多由伴奏代替,整套表演越来越难见到。如此下去,傀儡调早晚要失传。”因为演出成本的增加和傀儡调的“失传”,现在木偶戏表演多是提前将傀儡调录制好,直接作为现场背景音乐。

担心木偶戏失传,所以安排了公益演出,这也许是泉州市木偶剧剧团安排演出的原因之一。所以,在演出现场,还专门安排了一个互动环节,让观众与演员、木偶互动。“有时候演出时,我就会想,当年我可能就是那个站在台下,抬着头看木偶戏的孩子。我觉得,今天10个小孩子,只要有一个说喜欢木偶戏,未来想学木偶戏,有去感染到他们,这样就够了。”姚聪晓感慨到。

前棚嘉礼后台戏

泉州提线木偶戏源于汉、兴于唐、盛于宋,早在汉代就已经是宾婚嘉会中“贯彼五行,超诸百戏”的独特表演艺术。表演时,演员们通过勾牌与木偶之间的提线做出各种动作,从而完成一段故事的表演,因此又叫“悬丝傀儡戏”,而演员们被称为“傀儡先生”。

“过去的木偶被视为人与神之间沟通的媒介,名日‘嘉礼’,意味着人对神的奉献。”洪世键如此解释。“嘉礼戏是闽南的‘百戏之首’,也是‘开台戏’,古称‘前棚嘉礼后台戏’。嘉礼的锣鼓没有敲响,其他戏是不能开的。”闽南人重视民风礼俗,除凶、纳吉、祭煞、敬神等仪礼,乃至婚丧嫁娶、生老病死等,木偶戏都必不可少。

据洪世键介绍,提线木偶戏并非泉州“土生土长”,可能是在唐代随着中原河洛移民传入泉州。因为地处东南沿海,多年没有战乱,且历代王朝对此地控制相对较弱,在中原文化衰落的同时,提线木偶戏却意外地在泉州落地生根。“上千年来,木偶戏在泉州受到了良好保护,包括木偶表演、木偶制作及傀儡调的整套木偶艺术体系,从未出现过文化断裂。”

“其实,木偶雕刻在宋代就已经相当兴盛,而且全部由民间雕刻神像的作坊兼营制作,因此带有较强的佛教艺术痕迹。”通过对木偶雕刻历史的研究,林聪鹏认为现在木偶头的形象多由佛像的造型演变而来。泉州历史上曾出现过不少民间木偶雕刻大师,如清代的“西来意”和“周冕号”,而近代尤其以江加走与黄奕缺的名头最盛。“江加走最大的贡献是将不会动的‘死’木偶头变成会动的‘活’木偶头。”而黄奕缺不仅精于雕刻,还擅长表演,他不仅将二者有机结合,创作了《小沙弥下山》《钟馗醉酒》《驯猴》等脍炙人口的剧目,而且制作的木偶非常精致,从任何角度看都很完美,堪称艺术珍品。

与木偶雕刻繁荣对应的,是提线木偶戏的兴盛。以前,宫庙里会搭建固定的戏台,没有戏台时,人们也会在收割完的田地里临时搭台。“那时看见戏班下乡比过年还热闹,戏台还没搭好,许多观众就早早地过来候着了,像是一场‘田野上的民间狂欢’。为了看戏,有些观众甚至是从几千米以外的邻村赶来,风雨无阻。“可惜,如今再也看不到那样的盛况了。”现在想来,那些提线木偶戏辉煌的日子让洪世键无比怀念,只是这样的盛况并没有陪伴他多久。

上世纪80年代,距离港澳台较近的泉州较早受到西方文化和市场经济的影响,很多老剧场被新的商场、游乐场、卡拉OK厅等取代。“所有的演出场所仿佛一夜之间全没了。”丧失城市舞台的同时,也带来了生存危机,剧团演出从一年两三百场锐减为10多场。剧团不得不“逃出”城市,与其它戏班一样,扎堆到农村演出。“下农村都是去露台、广场上演,条件很差,尤其怕大风,风一来就绞线,演出效果大打折扣。”面对其他剧种,木偶戏这种“小个头”敌不过“大块头”,这让本就发不起工资的木偶剧团人心涣散,演员们也在私底下开始各种议论和猜测。有些演员不得不选择下海经商,有人甚至将存放在仓库里的老木偶头拿去贱卖给识货的日本人。那时“临危受命”的是原剧团团长、现任艺术总监王景贤。他后来相继回购了一些木偶头,还专门设了一个展室,保存这些宝贝。“那时,我只有一个想法,这门传承上千年的传统艺术不能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上毁了。”

面对压力,王景贤开始分析市场,发现中国台湾和日本对提线木偶兴趣浓厚,于是想尽办法争取前往演出的机会,边排演新节目,边联系驻外机构。最多的时候,剧團同时接到10多个演出邀约。在王景贤的带领下,不仅让剧团一点点“起死回生”,也让世界认识到泉州提线木偶戏的魅力。

而真正让全世界观众见识到泉州提线木偶戏的魅力是在2008年的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开幕式总导演张艺谋在看遍了秦腔、陕西皮影戏之后,在举行开幕式前第8天联系到王景贤。面对数十人的团队,王景贤一口气讲了20分钟,张艺谋听完,当即拍板让泉州提线木偶戏的传统曲目《四将开台》登台。开幕式当天,在铿锵的京剧锣鼓声里,陈学群、许少伟、张弓及夏荣峰4位老演员提着衣饰华美、做工精细的木偶站在台上,挑、拨、提、勾、扭等动作一气呵成。当坐在观众席中的王景贤看着插着靠旗的“四大武将”在舞台上威风凛凛地迈开官步时,不禁热泪盈眶。他知道,虽然只有3分钟,这回泉州提线木偶戏也许是真的有救了!

真正的木偶戏

“泉州提线木偶戏发展到现在,还算走得平稳,也荣获了各种荣誉,但这些都只代表着过去,我们不能固步自封,需要不断试验,尝试新的东西,因为未来或许会走得更艰难。”作为看着泉州提线木偶经历各种沉浮的见证者,王景贤的危机意识比一般人更强。

悲剧《赵氏孤儿》就是一次大胆的尝试。刚接到这个题材时,演员们一度不敢演。“因为是木头人,稍微有点过了,观众就想笑,哪还悲得起来”然而编剧出生的王景贤却有自己的想法:“悲剧的分寸感靠音乐渲染,动情的时候音乐~去情调就下来了。但锣鼓不能太响,这跟战场不一样,节奏不同,敲击的力度和频率也不同。需要微弱、渐缓的鼓点配合,才会有悲哀感。人带哭腔、语气哀伤、音乐悲戚、灯光黯淡,这样才悲得起来。”

而悲剧对于林聪鹏而言也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挑战。“因为过去雕刻的多是神鬼题材,而这次,舞台、题材都是全新的,需要更现代、更立体的木偶造型,兼具传统木偶形象和现实人物形象。”他先做好泥稿,与导演、编剧、演员一起反复讨论,再按照每个人的个性去设计。这在过去的木偶头雕刻中是没有的步骤。而现在为了观众有更好的视觉体验,舞台从原来的3米见方扩展到9米见方;相应地,木偶的个头也从原来的50~60cm增加到70cm。虽然只有10cm的差距,但相较可以盈盈一握的布袋木偶头,提线木偶的偶头长10cm以上,很难握于掌中,这对林聪鹏的雕刻技艺无疑又是一大挑战。

“现在的观众审美情趣高多了,不仅要求木偶头越做越细、越做越美,还需要不断创新,根据现代人的审美设计制作。但创新不只是通过自己的刻刀联系起过去与未来,还须坚守木偶雕刻行当的‘规矩’。例如《火焰山》中孙悟空从耳朵里掏出金箍棒是我们剧团秘传的技艺,《火焰山》再怎么变,这点‘规矩’是绝不会变的。”

表演上的创新,《赵氏孤儿》也是典型。为了让戏剧效果更逼真,演员需要从舞台上“消失”,最后变成演员站在9米高的天桥上操纵长达四五米长的提线。“线越长越难以控制,不卖力往往会跟不上节奏。”仅仅是提线就多达50根,而其他地区或国家的木偶戲,一般只有七八根。“而且一个木偶就需要2名,甚至3名演员同时操控。最多时,需要20多位演员同时操控数只木偶,在台上完成战争、追逐等复杂的动作场景,其难度可想而知。”

为让现场声乐效果更丰富,连保留最传统的嘉礼音乐也加入了北琶、扬琴,甚至大提琴等西洋乐器。2013年,该剧一上演,好评如潮,陆续获得多项艺术大奖。而《赵氏孤儿》这出木偶界首部大型悲剧也成为迄今为止最难演的提线木偶戏。

“除了《赵氏孤儿》,我们进行过更多大胆的尝试,如果戈里的喜剧《钦差大臣》、现代剧《东海哨兵》、影视改编剧《潜伏》、儿童剧《小小一分钱》等。”其中最受年轻人追捧的是在录制综艺节目《传承者》时演绎的《小苹果》。这出戏塑造了陈道明、范明、侯佩岑及王纪言4位评审形象,以精巧的木偶机关制作、出人意料的情节设计、诙谐的语言逗乐全场;而“行路知音”音乐会上提线木偶与原生态民歌的结合,也是提线木偶戏的首次尝试。

但是面对这种“百花齐放”的局面,洪世键比谁都清醒:“现在演出市场有一种木偶剧,利用多媒体形式,让人与木偶同台演出,甚至将人装扮成木偶的模样表演。法国的一个剧团就有这样的元素,演员装扮成兵马俑走上舞台。法国人思维很活跃,表演效果也不错,但在我们看来,这不是我们的传统,不是真正的木偶戏。”洪世键认为,无论唱的是古典还是新编,无论讲的是中华文化还是外国故事,最终都要回归木偶线的一提、一走。提线木偶戏世代传承的形制和线规,包括表演方式、木偶制作及傀儡调,这些才是泉州提线木偶戏包容并蓄的立足基础,是不可剪断的生命之线。在泉州人的心里,这是对传统文化不变的景仰。

傀儡调

傀儡调曲牌的拍子统称“寮拍”,是唐代乐工用语,早于宋代的“眼拍”和明代的“眼板”。正宗的傀儡调由2~3个乐句或1个大韵(较长的拉腔)回环反复构成,辅以南鼓、钲锣和南派的唢呐,更显高亢。其中南鼓是最重要的乐器,是整个乐队的指挥。击鼓方式是“压脚鼓”,即演奏时把脚压在鼓面上,通过压脚的不同力度改变鼓面的压力,控制鼓的音调和音量。

泉州提线木偶戏

泉州提线木偶戏,古称“悬丝傀儡戏”,又名“傀儡戏”“嘉礼戏”。源于秦汉,发展至唐宋时期开始渐渐走进泉州老百姓的生活,是我国不间断传承史最长、文化积淀、艺术积累最为深厚的木偶戏种。至今存有700余出传统剧目和由300余支曲牌唱腔构成的独有剧种音乐——傀儡调。同时,形成了一整套精湛规范的操线功夫(线规),以及独具特色的木偶头雕刻、偶像造型艺术与制作工艺。2006年,泉州提线木偶戏入选首批“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2012年,该项目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优秀实践名册”,成为我国首批入选该名册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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