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晚清危局，内外交患。西方列强对我国侵害不断，国耻弥漫，甲午之战、日俄战争；同时，这也破灭了实业救国的残梦，“宪政”成为学习西方的重中之重。而新兴之强国美利坚，成为清末所学习和考察的重点，其联邦制制度被广泛传播，并付诸实验。但此一制度却未能使中国富强。
关键词联邦制 联省自治 美国
作者简介：张倩，西南政法大学政治与公共事务学院2009级政治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中图分类号：D77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0592(2011)04-152-02
美国1787年宪法运用主权共和国组织政府的原则，明智地划分了共同体与构成单位的权力，赋予共同体足够的手段追求联合起来的好处，建立了一个直接对公民行使权力、三权鼎立的完备的共同政府，从而在历史上第一次将邦联改造成了联邦——联合而成的国家。美国的联邦制度在该制度的谱系中是重要的一个分支，也是运行良好的典范，更是在大国的范围内施行宪政政治的模板。同样作为一个幅员辽阔、人口众多、文化杂糅的国家，在清末的历史时空背景下，对于西方的学习，取经美国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一、美国联邦制的起源及特征
美国在独立革命之后，并没有形成一个稳定的国家形态，整个国家可谓是内忧外患，究其原因则在于中央政府的无权，邦联各州尾大不掉。故此，迅速召开会议，组建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成为共识。新生的美国在当时面临着危机。一方面，由十三个州组成的松散的邦联，内部纷争不断，贸易摩擦加剧，法律制度混乱不堪，过分的民主原则带来的效率低下而低政治智商，导致整个国家纷乱复杂；另一方面，由于邦联所带来的混乱局面，国外贸易受挫，欧洲强国对于新生的美国觊觎已久，军事上的威胁迫在眉睫。正如汉密尔顿对他的同胞所说的：联邦对于你们政治繁荣的裨益，目前的邦联不足以维持联邦，为了维持一个至少需要同所建议的政府同样坚强的政府；新宪法与共和政体真正的原则一致，新宪法与你们的州宪是相类似的，以及，通过新宪法对维持那种政府、对自由和财产的进一步保证。豍由是，迅速召开成立联邦的由各方参加的制宪会议，便成为十分紧要的事情。
在美国制宪会议上，关于是否要建立联邦制国家的问题成为会议首要的议题，而这一工作是由来自弗吉尼亚州年轻的行政官伦道夫来完成的，他认为美国要建立的政府应该具有以下的特征：（1）抵御外来入侵；（2）防止联邦内部各邦相互倾轧和个别邦发生暴乱；（3）为各邦提供各种福利，这是彼此孤立无法办到的；（4）有能力捍卫自己的权力不被各邦蚕食；（5）对各邦宪法处于最高地位。豎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赞成实行联邦制的观点，如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布兰戴斯。联邦党人主张统一。为了说服各州加入统一的联邦，他们在《美国宪法》中保留了许多州权。1788年《美国宪法》生效，美国成为一个松散统一的联邦。今天我们看到的联邦政府的强大权力，是在以后的两百年中，在一步一步的改革中逐渐形成。
美国的联邦制的根本的问题在于能否在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家实行分权制衡的民主制的问题，即如何将大国和小国的优势有机的结合起来，在古典的政治哲学中和过往的政治实践中，民主制只能控制在一个小的范围，而在大国无法实现民主制的优越性。而联邦制解决了这个问题，在保持共和制的前提下，使得北美各州由分散粘合为一个团结的整体。
二、联省自治的起源及特征
清末时人对于现实最大的感悟莫过于几次战争的失败与屈辱。战争尤其是近代民族国家进行的殖民战争，将西方政治制度的优越性展露无遗，也冲击着战败国民的心理防线，为西方政治制度中的普世价值博得了生存的空间。但是这种对于西方政治制度的接受的过程并不是不假思索的一次性全盘接纳，而是经历了艰难的逐步过程才被广大民众阶层所接受，而发展为一种思潮。“联省自治”一词最早由张继在1920年9月提出,所谓“联省自治”包含两种意思：（一）是容许各省自治，由各省自己制定省宪，依照省宪自组省政府，统治本省；（二）是由各省选派代表，组织联省会议，制定联省宪法，建立联邦制国家。豏清末，中国也处于内忧外患之中，西方列强的入侵以及内部的纷争，尤其是战败的屈辱，引发了诸多对于国家的思考，其中重要的一个方面便是中国是否要学习联邦制。梁启超先生在其所办《新民丛报》中曾经对为什么要建立联邦制展开了深入的讨论，他认为：
联邦政府何自而生耶？有不愿同受治于一内治政府之下，有不适于同受治于一内治之下者。于是让其权之一部成一中央政府外以抵御敌国。内以制联合诸国中之强者是为联邦。是故，联邦之成立也有不可不具之条件三：第一、共同之情感；第二、各邦兵力不至过强；第三、各邦之权力不能大相悬殊。豐这与前所述美国制宪会议上伦道夫所列美国所要建设的国家存在一定的共同之处，即既要保持中央集权，要防止各邦各自做强，又要保持各地方具有一定的自治性。
关于联邦的法律是规范中央政府与各州政府之间关系，还是能否直接规范公民的行为的问题，宪法学家王世杰和钱端升先生认为，这个问题非常关键，甚至是可以作为区分邦联制与联邦制的一个重要标准，“凡中央政府的命令，仅能及于各邦邦政府，而不能及于各邦人民为邦联；凡中央政府不仅能向各邦邦政府发布命令，并能直接向各邦人民发布命令而强制去服从者，谓之联邦。豑这种做法显示了美国的国父们，希望在建立一个强大的中央政府的同时，也要保持地方政府的相对独立性，使得联邦权力与州权之间可以相互制衡，以遏制可能出现的“多数人的暴政”。而其来源也在于邦联政府结构上的辨病，即“立法原则是以各州或各州政府的共同的或集体的权能为单位，而不是以它们包含的各个个人为单位。”豒
三、美国联邦制与联省自治之比较
清末的联省自治思潮和民国的联省自治实验是困顿中的中国向美国政治制度学习的一个例子，虽然是以美国联邦制度为模板，但是在实际的操作过程中，由于文化、政治制度、社会基础等多方面的不同，造成了这场学习西方的运动，如同洋务运动一样归于失败，随着国民党领导的北伐战争的胜利和国民党在名义上实现全国的统一，这场实验最终成为历史，中国大统一大集权的历史继续延续下来。
美国联邦制度是为了遏制立法机构的权力过分膨胀，对政治过程中的民主因素进行必要的中和。在“独立战争”之后，“革命大大改变了州议会下院的构成，在一些建国精英看来，州议会下院增加了一些来自农村的、社会地位卑微的下层人士，他们所受到的教育水平较低；而且下院频繁更替，代表民众中的各种利益，制定的法律繁杂混乱。这些正是詹姆斯麦迪逊对邦联政治形势最大不满和担忧。”豓与此不同，清末联省自治的呼声与思潮的目的却与宪政本身的目的性关联较少，而更多地将实行联省自治与抵抗外侮和富强联系在一起。
省富强是国家富强的前提条件，整个联省自治制度的学习和实验的目的也正是在于此。此为美国联邦制与联省自治在目的和出发点这一层面之不同，然而，二者相比较其不同点不止于此。在推行联省自治实验的过程中，军阀力量而非政治协商成为决定性的力量，决定了联省自治的走向。联省自治只是成为各个军阀各自为政，牟取个人政治利益的旗号。北洋军阀统治时期湖南等省地方势力为维护地盘和统治权而提出的政治主张。一时间，联省自治、省宪成为最风行的口号。
虽然清末的政治改革中出现了联邦主义的倾向，之后民国创立，也将联省自治进行了实验，但是清末开始的这样思潮以及之后的实验，并没有将中国带向富强，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现代政治社会学家安东尼·奥罗姆认为：“知识分子和军队是主要是作为试图组织起来改变社会的领导力量”，豔军队应该扮演着现代国家建设中的主要社会行动者的角色,特别是民国初年的中国,军人已经取代知识分子的“四民之首”的地位,“从边缘走向中心”豖而美国在制宪会议的过程中就将军队国家化的问题妥善解决，美国宪法的许多规定体现了这一原则。最主要的规定是：“总统是合众国陆军、海军和征调为合众国服役的各州民兵的总司令。”(第二条第二款)。换言之，总统是美国武装力量总司令。因此，他拥有最高军事指挥权。由此可见，由于政治传统和环境的不同，简单的制定省宪、开设议会，并不能得到联邦制度的真谛，美国为模板的联邦制度本身已经渗入到了美国政治生活和民众的每个角度，平衡运作的政治体制保障了联邦制度优势的发挥，又克制了过度分权带来的恶果。
四、结语
晚清的联邦主义思潮和民国初年的联省自治实验，虽然以国民党的军事强力而终结，但是这种思潮和实验的意义却不能因为它的失败而抹杀其价值。它是晚清人们面对外来欺侮和内患所做的尝试，这种尝试是人们对自己生活危机多做的回应，当时人们对此问题的思考发人深思，当时人们对此所付出的血泪努力让人动容。
注释：
豍豒汉密尔顿，杰伊，麦迪逊著．程逢如等译．联邦党人文集．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6，73．
豎麦迪逊著．尹宣译．辩论：美国制宪会议记录（上册）．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03．13．
豏李剑农．戊戌以后三十年中国政治史．北京：中华书局．1965．311．
豐梁启超．新民丛报．第四年第八十号．63-64．
豑王世杰，钱端升．比较宪法．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353．
豓李剑鸣．世界现代化历程（北美卷）．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9．16．
豔安东尼·奥罗姆．政治社会学导论（第4版）．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277．
豖熊志勇．从边缘到中心．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8．219．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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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韦尔斯著．梁思成译．世界史纲．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3］施密特，等著．梅然译．美国政府与政治．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4］张继．张溥泉先生回忆录．台北：文海出版社．1985．
［5］东方杂志(宪法专号上册)（第十九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