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里更多的集中了权力、金钱、名誉、竞争,甚至阴谋和尔虞我诈,也更多地集中了为权力、金钱、名誉而熬尽心血奋力拼搏的芸芸众生,疏淡却被都市人看成了远离都市和现代文明的山林隐人和江泊渔翁的懒散。所以,他们也就远离了疏淡,也就远离了健康和长寿。医学上的亚健康状态也几乎成了都市人的专利。他们不甚理解,亲近了疏淡,习惯了疏淡,也就亲近了健康,享受了健康。他们更不甚理解疏淡并非是山林隐人和江泊渔翁者的专利,他们只是疏淡的一种表象。疏淡的实质是一种洒脱和淡泊,是一种人生方式和境界,是最好的养生哲学。
亲近了疏淡,你就自然远离了金钱、权力、名誉的争夺,自然远离了阴谋和尔虞我诈,面对着入云的楼厦你会为窄小的居室自足;面对着成堆的金钱,你会为微薄的收入坦然;面对如潮的美女,你会为纰糠的忠厚心慰;面对前拥后护的权力,你会为己是一介布衣而不愧。但是,你在不知不觉中,看到那些出入酒肆美女簇拥显赫至极的达官显贵,先先后后地被关进囚牢,被熬干心血后仙逝到另一个世界。你却仍然无欲无望,平平静静地生活着,你已经享受到了疏淡带给你的健康人生了。
疏淡,不仅是人生的追求和方式,更是人生知识和品节的展现。只有在人的知识修养和品节修养达到一定的境界的时候,才能表现出豁达世事、淡泊功利的疏淡。任何追名逐利、心地狭隘的人永远达不到疏淡的境界。即使疏淡,也是一种装腔作势的假疏淡,这种造作的疏淡则更令人厌烦。
中国传统文化对疏淡有极高的评价,中国的文化人对疏淡人生的追求,可以说是视作人生的理想。“淡泊致远”、“荣辱不惊,看天空云卷云舒;去留无意,观窗外花开花落”之类的词联,充斥在历代文人的文章之中。
就是到了商品经济高度发达的今天,疏淡则更是一种令人欣赏的生活方式和人生追求。
远离了红灯绿酒,也就远离了乌烟瘴气;远离权力名利,也就远离了尔虞我诈,居一间并不宽大也不豪华的陋室,置一张桌一张椅几壁的书;添一支笔,一叠纸,一壶茶,看几本书,写几篇文,品几壶茶。收不到别人的贿,也不需给别人贿,别人不到这里买官,自己也不到别人处买官,心地坦然,半夜警车在楼下嘶叫竟也能安然入眠;你不需耗费心血地算计生意伙伴,也没有生意伙伴来算计你,那份清闲雅致他们能享受到吗?你这不是成了都市里的山林隐人和江泊渔翁吗?何必去刻意追求山林和江泊呢,这山林和江泊本就在你心中了。
要亲近疏淡,就要淡泊金钱。古人曾将“酒、色、财、气”列为人生四大毒害,认为财是万恶之源。勿庸置否,金钱有着任何物质都不可替代的作用,没有金钱做支撑的贫困肯定是落魄的人生,没有一个人会把贫困作为人生的目标去追求。但是,当金钱足以维持人的正常生活之后,金钱又有什么用处呢?
挣钱,本身就是一种十分痛苦和耗费心血的事情,中国人口头上时常挂着这么一句话:“世上什么都好挣,唯有钱不好挣。”因为,挣钱的本质意义就是把钱从别人的口袋里掏出,装进自己的口袋。而任何人都是想方设法地使自己口袋里的钱尽量不要被别人掏出,同时又在绞尽脑汁地去掏别人口袋里的钱。芸芸众生、偌大世界,完全可以缩影为一个小小的拳击台,交战的双方都在竭尽全力想击中对方的脑袋,又在竭尽全力地保护自己的脑袋不被对方击中。那种金钱欲望太刚的酷似拳击的生活岂能不累?
如果从单纯的物质意义上讲,钱确实可以给人带来无穷无尽的享受,不仅仅是物质方面的,更有精神方面的。在人类社会中出现了钱这个东西之后,还有什么东西不在钱面前奴颜卑耻、曲膝奉迎呢?还有什么东西不被钱所征服呢?而在钱面前表现得最卑鄙、最下作、最无廉耻心、最苦于心计、最苦累、最不顾身家性命的则是创造钱的人自己。于是,在人们中间盛传着“鸟为食亡,人为财死”的亘古不变的警世哲言。
钱可以给人带来无穷无尽的享受的基本条件,就是必须拥有无穷无尽的钱,这是正比例关系。要获得无穷无尽的钱,就得付出无穷无尽的心血和力气。但是,任何一个人都绝不可能拥有无穷无尽的心血和力气。那耗竭心血和力气的人生能不累吗?如果用生命和健康去殉金钱,那金钱又有什么用处呢?
淡泊了金钱,自然也就维护了自己的人格与名节。妓女为了钱可以出卖人类最为圣洁的生命之门;朋友为了钱可以出卖友谊去做龋龉小人;官为了钱可以出卖至尊至贵令人们不敢亵渎的权力;奸商们为了钱可以出卖同类的良心。但是,妓女绝对不敢在亲朋好友、大众广合之下,郑重宣布自己是靠出卖人类最为圣洁的生命之门而携取了金钱;小人决不会对朋友坦白他为了钱而出卖了朋友;贪官们更不敢向老百姓宣布他为了钱出卖了老百姓赋于他们的权力;奸商们也不会向生意伙伴和消费者告诉自己为了钱出卖人类的良心。他们又都在极思殚虑、耗尽精力地掩饰自己的丑行,时时刻刻担心自己丑行暴露而给自己带来恶果。他们绝对享受不到“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那种坦然、轻松、怡逸、舒畅的心境,而持这种心态的人生岂能不累?他们的人生谈何幸福呢?他们能享有健康的人生吗?
入了官场的人,总觉得自己的官阶还不够高,权力还不够大,管的人还不够多,威风还不够派。于是,时时刻刻又都在竭尽全力地想让自己的官阶更高一些,权力更大一点,部属更多一点,威风更派一点。然而,仕途上的竞争者拥拥熙熙,你背后捅我一拳,我桌下踢你一脚,把别人拉不下来自己就上不去,于是,为官者又得想方设法把别人拉下马的同时,防备别人把自己拉下马;在背后捅别人一拳、桌下踢别人一脚的同时,又时刻提防自己的背后被人捅,自己的脚下被人踢。于是,精神恍惚、心悸失眠这类神经官能症成了官场的职业病。中国医学认为,“久恐伤肾”,肾虚就是神经官能症的根子了。难怪当今的药商都在拼命地制造补肾的药物来寻找经济增长点,还都是给都市的人吃的!
就是那些不工于心计,希冀靠拼命干工作提高官阶的人,也轻松不到哪里去。因为,他们没有从根本上弄懂全世界只有一个联合国秘书长,全中国只有一个总书记,仕途就像攀山,越朝上攀通道越狭窄,空气越稀薄,淘汰的人越多,遥望着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却做着实实在在的努力,人生的苦累不说,人生的希望落空后那份镂骨的沮丧,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承受得起?
还有自谙为深得人生真谛的作家们,为了一部书,为了一段时间的辉煌,为了充当一个地区的文学领袖,为了自诩为一个流派的旗手,不惜熬干生命的油灯。当然,莫应丰、周克芹、路遥、邹志安在熬干了生命的油灯却获得了作品的成功。但是,他们在千千万万的文学创作者中毕竟是凤毛麟角,还有无数熬干了生命之灯却没有获得作品的成功,不能不说是人生的一个悲哀。又有几个熬耗生命之灯的人不企盼获得成功呢?而从中只为生活的充实不企盼成功的有几人呢?
那些长寿的文学巨匠,哪一个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之树呢?哪一个不善于对自己的人生做着有序的安排呢?难怪在邹志安、路遥去世之后,陕西作家群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老天爷让你一辈子写多少字是死的,早写完早走,晚写完晚走。还是悠着劲去写。”这不能不认为是陕西的作家们悟出了人生还是疏淡点好的真谛。
人活在人世,就要和形形色色的人交往。伟人永远只是少数,更多的是忙忙碌奔波于生计的小人物,许多人免不了为了个人利欲做出小人的勾当,使你受到不大不小的伤害。你的耳畔不可能空寂无声,人的种种话语定要传入你的耳道;你的眼前不可能永远充满光明,必然也能看到阴暗和龋龉。如果这一切能使你熟视无睹,弃耳不闻,心静如水,那你才活出了疏淡的大境界了。那你才真正掌握了健康和长寿的决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