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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浩茫谁人知

学校工作报告 时间:2022-04-15 10:11:04

鲁迅与许广平携手从北京南下,一晃两年过去了。两人像在汪洋大海中漂泊的一叶小舟,饱尝风浪颠簸之苦,几经周折,最终驶向上海这个港湾。那会儿,国共两党首次交恶,到处风高浪急,暗礁险滩遍布,稍不留神,就会遭致灭顶之灾。一开始,鲁迅并没将上海作为首选的栖息之地。生活了十几年的帝都北京,没给他留下多少好印象,对上海这个东方最大的商埠,他其实也不怎么看好。他对这两个城市有很清醒的认识,后来在《“京派”与“海派”》一文中,以独特的眼光,作了一番绝妙论述:“北京是明清的帝都,上海乃各国之租界,帝都多官,租界多商,所以文人之在京者近官,没海者近商,近官者在使官得名,近商者在使商获利,而自己也赖以糊口。要而言之,不过‘京派’是官的帮闲,‘海派’则是商的帮忙而已。”两年前,他与许广平离京南下谋生,乃出于对新生活的憧憬;从厦门转赴广州,又从广州奔向上海,实属无奈之举。许广平后来在《景云深处是吾家》一文中回忆说:“鲁迅在广东遭遇一九二七年的‘清党’之后,惊甫未定,来到了上海,心里是走着瞧,原没有定居下来的念头的,因自厦门到广州,他如处于惊涛骇浪中,原不敢设想久居的。所以购置家具,每人仅止一床、一桌、二椅等便算足备了。”由此可见,上海对两人来说,也非鹓鶵寻觅的梧桐。话说回来,上海毕竟是当时数一数二的大都市,国内最繁华的通商口岸,政治氛围较北京、广州来说,相对显得宽松些;更何况对一介文人来说,上海资讯传媒发达,中外文化在此交汇碰撞,折射出一番迷人景象,颇有吸引力。鲁迅恐怕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生命中的最后十年,竟会在上海滩上度过。世事难料,我们现在看到和听到的许多事实,其实大都在不经意中悄悄铸成。

1929年9月下旬,黄浦江上秋风乍起之际,鲁迅迎来生活中的另一事大事——升级当了父亲。一个小生命呱呱坠地,闯入他与许广平的两人世界。虽说已到知天命之年,但毕竟是头一回当父亲,他异常兴奋,同时也有些紧张,在上海福民医院产科长长的走廊上不停地踱来踱去。许广平年逾三十,属高龄产妇,临产前一度出现难产症状。医生跑来征询家属意见:万一发生意外,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当然保大人。他担心爱人,担心未出世的孩子,好在后来有惊无险,母子平安。他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轻松,脸上绽满幸福的花朵。他做出一个浪漫举动,跑到街头买了一束鲜花,送给躺在病床上的爱人。

鲁迅他给孩子取名“海婴”,其意不言自明。他很喜爱孩子,写作之余常与海婴逗乐玩耍。亲友们都说孩子长得像父亲,他掩饰不住的满脸欢喜,喜滋滋地说,小家伙比我漂亮。也有朋友见他疼爱孩子似乎有点过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醒说,爱子之心人皆有之,中年得子尤为不易;往后可要当心,千万别宠坏了孩子。他很不以为然,拿《战国策·触詟说赵太后》中赵太后“丈夫亦爱怜其少子乎”说事,反问道,难道大丈夫就不爱怜自己的孩子了?要知道,就连凶暴的猛虎,在咆哮怒吼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看自己的虎崽呢!后来,他将这层意思写成一首脍炙人口的七绝《答客诮》,送给常给海婴看病的日本医生坪井:“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於菟。”掩饰不住的舐犊之情,洋溢在字里行间。

依照现今流行的说法,许广平随鲁迅到上海定居后,当了一名全职太太。其实,作为一名受过高等教育的新女性,许广平根本没打算将相夫教子作为生活目标。她多次跟鲁迅说起,我有我的自由,我的追求,我的事业。她个性张扬,对理想爱情矢志不渝的追求,印证了这一点。刚到上海那会儿,她兴致勃勃地与一帮文艺青年成立朝花社,编印美术杂志,还与几位女师大同学合作创办了一本妇女杂志,取名《革命的妇女》。她写了《为惨死的闸北女工请命》等不少文章,刊登在《革命的妇女》上。在一篇题为《惊魂甫定的心》的文章中,她以一名国民党党员的身份,锋芒毕露,对刚刚发生的国民党“清党”运动,进行严词拷问:“所谓国民党者,其中有一派是专门反共,他们打着反共的旗帜但不少人却借此排除异己,实行升官异己,实行升官发财、结党营私的利禄熏心的黑暗事业”,“今年清党的成绩,是清一省,陪送多少忠实同志。清的次数越多,国民党越不可收拾。”之后不久,她便彻底脱离了国民党。她骨子里是一个独立的女性,而且有能力做到自食其力。为此,她尝试了好几回。其中一次,是托女师大时的老师许寿裳先生介绍教职,基本上有了眉目。

不过,鲁迅可不这么想。他几次找许广平谈心沟通,讲来讲去,无非一个意思,到外面做事多不容易,不如呆在家里更实际些,因为自己太需要有个帮手了。许广平思前想后,最后还是认同丈夫的观点,打消了外出做事的念头,从此一心一意呆在家里,除了操持家务,还做鲁迅的私人助手,负责文稿校对和誊抄等。她后来在《从女性的立场说“新女性”》一文中说:“他的工作是伟大的,然而我不过做了个家庭主妇,有时因此悲不自胜,责问自己读了书不给社会服务。但是,我又不能更不忍离开家庭,丢下他,独自个儿走到外面做事。”在《因校对〈三十年集〉而引起的话旧》一文中,她又说:“从广州到上海以后,虽然彼此朝夕相见,然而他整个的精神都放在工作上,所以后期十年间的著作成绩,比较二十年前的著作生涯虽只占三分之一,而其成就,则以短短的十年而超过了二十年,这也许到现在想起来,于万分自愧中稍可聊自慰藉的了。”鲁迅对爱人为自己所做的牺牲,十分感念。1934年,他买了一套《芥子园画谱》送给许广平,同时送给许广平的,还有特意题在扉页上的一首七绝:“十年携手共艰危,以沫相濡亦可哀。聊借画图怡倦眼,此中甘苦两相知。”

上世纪三十年代,中国社会处于剧烈的动荡时期,内忧外患不断,家庭生活带来的欢娱时光,犹如夏日朝露,转瞬即逝。1931年日本关东军的枪炮声在沈阳城外猝然响起,“九一八”事变爆发。政府当局没一点儿准备,慌了阵脚,短短三个月时间,日军铁蹄迅速踏遍整个东三省。第二年年初,战火蔓延到上海。1932年1月28日晚,日军突袭驻守上海闸北的国民党第十九路军,遭到守军的顽强抵抗,“一二八”事变爆发。那会儿,鲁迅的住所正好位于交战区域内,隆隆枪炮声震得门窗直响。他深知日本军国主义的虎狼之心,料想战火不会轻易停息,天一亮,带着爱人孩子找到日本友人内山完造,避居在虹口北四川路内山书店的三楼。他们用厚棉被将窗户挡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在黑暗、沉闷与惊悸中度日。几天后,战火愈演愈烈,他出于安全考虑,又带着全家转移到英租界内的内山书店支店;3月13日,再迁到大江南饭店避难。这一回,他饱尝战火之苦,身心备受煎熬。他在房里坐立不安,不停地抽烟,显得异常焦虑。街道上的枪炮声稍稍稀落,他再也呆不住了,跑去与茅盾、郁达夫、胡愈之等文化界人士联名签署《上海文化界告世界书》,抗议日本军国主义的野蛮侵略:“我们坚决反对帝国主义瓜分中国的战争,反对强加于中国民众的任何压迫,反对中国政府的对日妥协,以及压迫革命的群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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